2022-04-22 11:31 | 來源:上海證券報 | 作者:俠名 | [IPO] 字號變大| 字號變小
?在監管層的不斷追問下，納睿雷達的故事越來越“精彩”，情節也越來越離奇!
2021年上半年，納睿雷達營業收入為5052.74萬元，全年營業收入為1.83億元。以此計算，公司2021年下半年的營業收入約1.32億元，而其中1.25億的收入源于12月底7個新項目的快速入賬。這意味著，納睿雷達2021年全年營收中有68.3%是在當年最后半個月里確認的。
在監管層的不斷追問下，納睿雷達的故事越來越“精彩”，情節也越來越離奇!
之前的極端案例還只是從安裝完成到驗收，花了1天時間。如今，更神奇的操作來了，頭一天簽訂項目合同，第二天就確認了收入。
不僅如此，2021年，納睿雷達68.3%的收入是趕在當年12月的下半個月內確認的，這種沖刺式創收讓人大開眼界。
4月12日、13日，上海證券報連續刊發“納睿雷達強闖科創板”的調查報道，揭示了納睿雷達在收入確認及招投標過程中的種種異象。以惠州項目為例，納睿雷達疑似在當地氣象部門的“配合”下，提前確認收入以滿足上市條件。
近日，中國證監會網站披露了納睿雷達及中介機構針對注冊環節問詢函的回復公告，公告落款日期為3月29日。當中披露的新增項目，再度“刷新”了公司收入確認的速度——中標金額約3088萬元的合肥項目，在2021年12月22日簽訂合同的次日，即完成安裝及系統驗收，確認收入。
“雷達項目簽訂合同后，一天就能完成安裝調試，并通過系統驗收?這個我們也無法理解。”4月21日，中部地區某氣象局人士對上海證券報記者說。
縱觀納睿雷達科創板IPO的審核歷程，收入確認問題是一道“必問題”。這不僅關乎會計處理的合規性及審慎性，更直接關乎公司是否達到上市標準。
從最新回復內容可以看到，納睿雷達仍在“沿用”激進的會計處理模式。
在2021年12月，公司完成了7個項目的系統驗收，趕在歲末完成了收入確認。這7個項目總計合同價款1.43億元，確認收入1.25億元，而公司當年營業收入為1.83億元!
熟悉的突擊增收扮靚業績手法背后，投射出的是納睿雷達難以遏制的上市沖動，以及相關方步調一致的默契配合。在不合邏輯甚至突破規則的操作背后，究竟隱藏著多少秘密?
神奇!簽約1天后立馬收入確認
合肥項目是納睿雷達“走出”廣東區域的一個重要案例。今年1月底，納睿雷達在回復交易所第三次問詢函時披露：公司今年(2021年)以來已經中標并完成了河南、重慶、合肥等省外地區的項目，逐步打開省外的市場空間。
據記者查詢，2021年12月16日，合肥X波段雙極化相控陣天氣雷達協同式精細化觀測系統(一期)采購項目開標，納睿雷達成功中標。約一周后的12月22日，雙方簽訂正式合同。
證監會官網4月18日披露的納睿雷達最新問詢回復中，《補充法律意見書(五)》顯示，“合肥X波段雙極化相控陣天氣雷達協同式精細化觀測系統(一期)采購”(下稱“合肥項目”)的合同價款為3088.49萬元，合同簽訂日期為2021年12月22日。
令人咋舌的是，最新的問詢函回復內容顯示，合肥項目于2021年12月23日完成驗收，當即確認收入。
一套雷達系統，從簽訂合同到完成系統驗收，僅間隔了1天，正常嗎?
“納睿雷達的基地在珠海，安裝地點在合肥，一天時間夠嗆。”一位氣象裝備業內人士分析，盡管可以提前組裝做好充分的準備，但是氣象雷達作為一個相對復雜的系統，安裝調試過程仍然較為復雜，“幾天時間總是需要的”。另外，系統驗收是另一個獨立的環節，也需要時間。
據納睿雷達此前的回復函披露，雷達產品需要安裝在雷達塔上，現場需要吊裝，在雷達產品固定后，還要將雷達數據服務器、雷達控制服務器與雷達進行連通，并對雷達的工作參數進行配置，雷達系統運行后，還需要收集數據并進行比對，進一步確認系統是否穩定運行，以及輸出的產品是否滿足相關要求等。
“至少幾天時間”的判斷也與納睿雷達此前披露的內容吻合。
在回復第二次問詢函時，納睿雷達詳細披露了公司9個項目的合同簽署日期、安裝完成日期和收入確認時間等。簡單計算，從簽訂合同到完成安裝，都在1個月以上。9個項目中，珠海市氣象局的項目于2018年11月27日簽訂合同，12月31日完成安裝，間隔約34天。惠州市氣象局項目于2020年11月9日簽訂合同，12月16日完成安裝，間隔了37天。
“合肥項目這次一共是3臺雷達系統，一天內完成安裝調試及通過系統驗收，這個顯然說不過去。”前述氣象業內人士表示，無論是納睿雷達還是合肥市氣象局，同一天安排三個地方施工的可能性都很小，也不符合常理。據查詢，合肥市氣象局此次購買的3臺X波段相控陣天氣雷達分別布設在合肥綜合觀測基地、肥東長臨河藻水分離站和肥西花崗氣象觀測基地。
備受監管部門關注的惠州項目也提供了另一種參照。納睿雷達在問詢函回復中曾披露，惠州市氣象局項目的4臺雷達分別位于惠州龍門、惠州惠東、惠州博羅及惠州鐵涌，分別于2020年11月26日、11月27日、11月30日及12月16日進行安裝調試。對照惠州項目2020年11月9日簽訂合同來看，第一臺雷達系統完成安裝是在合同簽訂后的17天后。
“從簽合同到驗收，一天時間確實不太符合常理，相關機構應該要核查，并作出合理的解釋。”一位資深投行人士在接受采訪時表示，監管部門多次明確提出壓實中介機構主體責任，很難想象這種明顯的疑問還會出現在問詢函回復中。
除了合肥項目，在關乎年度業績的2021年12月中下旬，納睿雷達還搶著完成了多個項目。如佛山市南海區項目，2021年12月17日中標，12月21日簽訂合同，12月25日完成系統驗收，從簽訂合同到系統驗收一共僅用了4天時間。廣東省肇慶市項目，從簽訂合同到完成系統驗收，花了8天時間。
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納睿雷達的合肥項目可能是一個非典型項目，在實際操作中運用了一些非常規手段，具體情況有待公司向監管層詳細說明，并進行披露，接受公眾監督。
溯因!踏準時點扮靚財報
作為一道重點關注的“必答題”，納睿雷達的收入確認問題一直沒逃過監管的“法眼”。
本報此前報道的佛岡項目，從完成安裝到驗收、確認收入僅用了1天時間。最新披露的合肥等項目“更進一步”，將合同簽訂時間到確認收入的周期“壓縮”到了極致。
“收入確認問題關系到企業的盈利質量及上市資格，這是監管部門一直追問的原因。”有投行人士表示，如果項目收入確認事項存在明顯不合理性，中介機構應當嚴格核查，相關部門也應該進一步探究采購方是否與企業有其他利益往來。
2021年末的突擊增收，則將大幅美化公司最新年度的財報。據查，2021年12月15日至12月31日間的半個月，納睿雷達完成了7個項目的驗收并確認收入。具體來看，2021年12月15日，河南項目完成了系統驗收;12月18日，廣東英德項目完成驗收;12月22日，重慶項目完成驗收;12月23日，合肥項目完成驗收;12月25日，佛山高明區項目和南海區項目分別完成驗收;12月29日，肇慶項目完成驗收。
據查，2021年上半年，納睿雷達營業收入為5052.74萬元，全年營業收入為1.83億元。以此計算，公司2021年下半年的營業收入約1.32億元，而其中1.25億的收入源于12月底7個新項目的快速入賬。
這意味著，納睿雷達2021年全年營收中有68.3%是在當年最后半個月里確認的。
回頭再看本報此前報道的惠州項目。2020年12月27日，惠州市氣象局出具初步驗收報告，并在同日出具系統驗收報告。招股書顯示，2020年度，惠州市氣象局為納睿雷達第二大客戶，當年確認收入3210.23萬元，占當年總營收(13128.74萬元)的24.45%。如果沒有確認該筆收入，納睿雷達2020年度的營收將不足1億元。由此，惠州項目能否入賬，將直接影響到公司的上市進程。
“公司有搶著入賬的動機，也有行動。”一位接受采訪的投行人士表示，通常情況下，企業對財報截止前的訂單都會謹慎處理，避免招致突擊做賬的嫌疑，“如果多個報告期都出現這種情況，那顯然是不正常的”。
加速施工、緊急驗收，帶來的只是數字意義上的“賬面收入”，實際的回款情況如何呢?
2020年12月27日，惠州市氣象局出具了系統驗收報告，依據合同，納睿雷達取得70%的無條件收款權。但最新的回復函顯示，截至2022年3月15日，惠州項目的實際回款比例僅為48.35%。
同樣，2021年12月下旬，從簽訂合同到完成驗收，進而確認收入最快的三個項目，合肥項目(1天)、佛山南海項目(4天)、肇慶項目(8天)，截至2022年3月15日，實際回款均為0。
從多個重要項目的公開信息可見，納睿雷達不僅在招投標過程中“有辦法”，在會計處理上更“有手段”，公司橫掃訂單、扮靚業績的非常規操作，難掩其強烈的上市沖動。而這樣的路徑一旦成行，給資本市場又將帶來怎樣的影響?
納睿雷達2021年12月確認收入的7個項目情況(據公開資料整理)
序 號 客戶名稱 合同標的 合同金額(萬元) 收入確認金額 中標結果公示時間 合同簽訂日期 系統驗收日期 簽訂合同到系統驗收時間
(萬元)
1 重慶市氣象信息與技術保障中心 天樞智能探測系統—X波段相控陣雷達采購項目 3129.88 2762.91 2021-9-22 2021-9-26 2021-12-22 87天
2 廣東省英德市氣象局 英德市X波段雙極化相控陣天氣雷達建設項目 997.80 883.01 2021-10-15 2021-10-25 2021-12-18 54天
3 河南省人工影響天氣中心 中部區域人工影響天氣能力建設商丘試驗示范基地綜合觀測系統全固態X波段相控陣天氣雷達設備采購 740.61 1327.33 2021-10-21 2021-11-8 2021-12-15 37天
759.27
4 佛山市南海區氣象局 佛山市南海區X波段雙極化相控陣天氣雷達采購項目 981.56 853.47 2021-12-17 2021-12-21 2021-12-25 4天
5 廣東省肇慶市氣象局 肇慶市X波段雙極化相控陣天氣雷達項目-高要、四會X波段雙極化相控陳天氣雷達 2199.72 1900 2021-12-17 2021-12-21 2021-12-29 8天
(估算)
6 佛山市氣象局 佛山市高明區X波段雙極化相控陣天氣雷達采購項目 2388.80 2104.23 2021-12-8 2021-12-13 2021-12-25 12天
7 合肥市氣象局 合肥X波段雙極化相控陣天氣雷達協同式精細化觀測系統(一期)采購 3088.49 2715.91 2021-12-16 2021-12-22 2021-12-23 1天
合計 14286.13 1254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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